放飞沙雕的四十八线甜文写手,本命策瑜,永远初恋,墙头一大堆,随时反复横跳,只淡坑不退圈,还爱摸oc

老板里面请——

「魏骨」雨

曹丕很久没做梦了。


登基以后诸事缠身,连文章也没有空闲写。不过总是听到那被他逼迫四处流浪的弟弟愤懑忧思的诗歌,虽然有些想法在他看来有些幼稚,但也能聊以慰藉。


曹丕有些自嘲地想,自己算不算坏种。父亲当年在小冲死后的话如利剑插进胸口,尽管时岁已久,但心念微动,鲜血仍止不住地流。


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?曹丕哼笑一声,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。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,他缓步到门前。雨中的宫殿朦胧又恍惚,竟让他有一种身在梦境之感。


也许是最近听到关于弟弟的事太多,他突然想起儿时下雨,他带着几个弟弟在雨里玩。曹彰好武,火气大,兴致来了,就和他在雨里比划。曹植体弱一些,看着两个哥哥打闹,心生向往,却看着大雨踟蹰不前。


“小植,来。”曹丕笑着说。


那时候的曹丕还很宠爱两个弟弟,尽管那个小的比他更讨父亲的喜爱。小小的曹植便捂着脑袋跑到二哥身边,听二哥出鬼主意,说要和他一起打赢三哥。


“二哥,你带着小植怎么赢我。”曹彰不服气地说,并认为是对他的轻视。曹丕却说:“那可不一定,小植是我的军师。”


“是吧,小植。”


于是曹丕就把曹植背在背上,空出一只手持木剑,与曹彰比试。软软的小孩趴在他耳边,说是要帮他出谋划策,其实对剑术一窍不通,作用就是小声喊哥哥加油。细细的雨落在两个人身上,微湿不寒,曹植用手捂着自己头,也不忘给曹丕挡雨。


曹二公子毕竟比曹三公子多吃过两年的盐,他三两拨千斤避开了蛮力,又一个不注意用巧劲挑开剑。木剑从曹彰手中脱落,掉在地上溅起水花。曹植又高兴又激动,却也怕三哥生气,只脸涨得通红,悄悄地趴在曹丕耳边雀跃道:“二哥是最厉害的人!”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又闪着光,比自己赢了还高兴。


曹彰缠着二哥叽叽喳喳要他教自己剑术,又要学射艺,曹植牵着二哥的手仰着头想和哥哥聊点什么。三个人在雾蒙蒙的雨里回家,果不其然打了好几个喷嚏,卞夫人从大到小挨个训了一遍,又拿姜汤让他们喝。


“哥哥。”曹植裹着毯子挪到曹丕身边,眼睛亮亮的,“哥哥。”


曹丕边喝姜汤边挑眉,无声地询问出了什么问题。


“我也要学剑术,像哥哥那样厉害。”曹植握紧拳头,坚定地说。


“好呀,不过我马上要跟父亲和大哥出征,等回来,回来我就教你。”


已经都是很久远的回忆了。曹丕这样想着。而那之后出征大哥战死,他侥幸捡回一条命,从此命运就如疯马奔向另一条路,原先答应曹植的学剑也学学停停,不了了之。


到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差不多了,他突然又想起了曹植的剑术。曹植这小子喜欢花哨,写文章是,击剑也是。几次观之,都感觉偏于玩耍兴致,也许是平日里轻松的缘故。说起来他倒是没见过曹植战场上的样子,倒是一桩憾事。


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,曹丕看着雨默了很久。雨天湿寒,年轻时不觉得,长大后天气一坏,酸痛就从骨头缝里挤出来。旁人恭维他都说陛下正当壮年,只有曹丕知道,自己估计大限将至了。


不过这也没什么。


这一年的雨格外漫长,落在树上就冻成了冰凌。那些老东西惊慌惊恐说是上天的征兆,曹丕却不以为然。他本就不信什么鬼神之说,听着只感觉可笑。只是当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坐着听雨,不免有寂寞湮没心脏。


于是这时他又想起童年的大哥二弟,想起和青年和友人谈天论地仰而赋诗。想起自己胸中不平,也曾想要效法文景。想起自己寄予厚望的文章,已被他搁置多年,如今提笔也只剩叹息。


他又想起曹植。


他的弟弟,曹植。


记忆里的曹植永远意气风发,是邺下文人里最闪耀的那个,曹丕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。直到登基后时不时一见,发现记忆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弟弟一天天狼狈下去,身体大不如前,反而有些难以置信。不过一想到父亲死后自己都两鬓发白,又有些叹然。


时间啊……


雨还在下着。


哪一天顺便去看看曹植吧,曹丕想。他身边已经没几个旧友了,身居高位带来的是明枪暗箭、社稷百姓,要担起这些,何其困难。于是旧时豪情壮志被阴谋消磨,曹丕想,自己不过一俗人罢了。


他有些想念胞弟了。


「六年,帝东征,还过雍丘,幸植宫,增户五百。」


曹丕的记忆越来越差了。到最后只记得是一场愉快的兄弟家宴,阳光都是那样明媚。而曹植虽然日渐消瘦,但看到他来了,眼睛仍然润且亮,像几十年前的小孩。


曹丕哑然失笑,又有些细密密的疼爬上心脏。他并不是个好兄长,两人心知肚明。经年的爱与恨堆积在一起,被风吹日晒,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。


那就重新开始吧,在自己离开人世之前。曹丕想。


那天应该说了很多,该说的不该说的,曹丕应该全叨叨出去了。他还拉着曹植的手,哭了很久。泪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弟弟也强忍着眼泪,皱纹模糊了,消瘦脸颊的边缘模糊了,好像又回到了青年时候他带着曹植出去聚会访友,到了晚上听见悲笳微吟,怆然伤怀,感叹斯乐难常。


何止乐难长,就连世事平稳都成了一种希冀。


回去以后曹丕的身体就一天天坏下去,七年五月,他已经缠绵病榻,预备好了托孤大事。


洛阳的雨季缠缠绵绵地来了,曹丕听着窗外雨声,回顾自己坎坷一生。若说什么很大的遗憾,应当是没有的,他对生死早已看淡,也安排过不树不坟,葬在首阳山。


若说留恋……


雨仍然下着,从幼时下到现在,淅淅沥沥的雨像帘,也是牢笼,遮掩了垂垂老矣的皇帝所有心事。


五月十七,文帝薨。


而这场雨,仍旧淅沥沥地下着,一直到不存在的黄初八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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